帝國餘溫

鎮國一百三十九年，帝制衰微。北方邊境總有匈奴餘孽來犯，打也打不盡，圍也圍不完。懷柔的父親和哥哥總是忙於公務。前線戰事不斷，後方國庫虧空，饑民沿街乞討。以致於民間都傳北方邊境若再不平，國運恐將不保。

“允吉”，這天懷柔在書房與七皇子習字問道： “北方之亂你可有何見地？” 。允吉想起那天在擎天閣的對話，不禁笑了笑說： “聯姻確實是一方良策，只是遠遠不夠，若想邊境穩定，只有恩威並施收覆失地。此事你最有體會，祁玉將軍和郭尚書你應該是許久未見了”。

懷柔沒有接允吉的話而是放下筆起身說道： “自古兵馬未動，糧草先行，一方面我朝軍糧已連年吃緊，百姓民不聊生。另一方面匈奴人天生善騎射，雖是散兵游勇，但總能擾得邊境不得安寧。只因匈奴乃是游牧民族，枯草期揚長而去，草場回青時又盤旋奪回。只靠吾國守軍布設的邊防長線，久攻不下倒是常態”。

允吉本是隨意作答，不想懷柔竟認了真，便說道:“姑娘說的是，那依你之見又該如何呢”。懷柔來到允吉身旁說： “你可聽過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，天下攘攘皆為利往？”允吉回答： “聽過，好像是說天下眾生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奔走，相聚相散”。懷柔微微頷首說到： “那你有沒有想過，其實，北方匈奴踏破鐵蹄不過是羨慕我中原富庶，繅絲織布綾羅綢緞，頭頂琉璃瓦、身居黃金屋、案邊瓜果香，趁手兵器良，珠寶美玉更是無數？”

允吉聽了，思路像被打開了一樣。不禁向懷柔身邊走了兩步說： “允吉愚鈍，還請姑娘賜教”。懷柔接著說： “北方氣候與中原迥異，草原雖最是廣袤，但牧草叢生但幾無良田。牛馬成群看似富饒，卻只有獸皮肉骨，哪有中原的錦衣玉食。游牧游牧，不過是靠天吃飯罷了”。允吉頓首，仍未解其中意道： “姑娘分析的是，但這和平定北方邊境又有什麽關系呢……那些彎弓射箭的騎兵們吃羊肉也能長得膘肥體壯，穿獸皮也能披鎧甲一張”。

懷柔笑了笑繼續說道： “平定北方，長久之計或並不在兵戎相見，而在於因勢“利”導，在於通商”。“通商？” ，原來如此，邊境通商便可互通有無，北蠻想要的東西可以拿牛馬與中原的物資交換。比起燒殺劫掠付出的代價，通商後大家利益相關，錢財的代價總是小過血的代價。

允吉醍醐灌頂，輕輕向懷柔作了一揖說道： “本王受教了”。看允吉一點就通，懷柔接著又說： “爹爹和哥哥差不多就該回來了，是時候該你出馬了”。“什麽，該我出馬了？” 。允吉起身又向懷柔走了幾步： “懷柔，你何出此言呢？” 。懷柔笑著看著允吉說： “邊境通商，意在懷柔，你身為皇子，既能彰顯我朝威嚴與誠意，又能主持通商的公平與公道，盡顯為人的寬和。其它皇子都在忙於爭奪儲君之位，無人願意遠離皇城。你若肯懇求父皇一去，那裏對你來說便是天高任鳥飛的天堂”。

允吉第一次感到自己對國家竟有這般作用，不免心胸起伏。懷柔對於他何止是一縷陽光，簡直是光芒萬丈。自古男兒多壯志，允吉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飛到了天上，而是腳踩著大地。

茉籬對允吉的反應甚是滿意。身為人母的她深知擎天閣一敘若想助白鷺變蒼鷹，這孩子便不能永遠禁錮在這深宮之中，一定要找機會讓他走出去奠定自己的勢力。北方之亂是一個絕好的機會。爹爹和哥哥已經穩定了前方的戰事，奠定了通商的條件，此事困擾朝廷的不過是戰時和戰線拉的太長，以此為由牽涉到各級官員“搬運”了國庫。此時若舉薦允吉去北方，一方面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，另一方面也圓了這孩子沖出樊籠的願望。看允吉目光炯炯有神，懷柔覺得自己做對了。但此事要成，還需要兩個人的幫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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